是谁和谁的心/刻在树上的痕迹
是谁和谁的名/留在墙上未曾洗去
虽然分手的季节在变/虽然离别的理由在变
但那些青梅竹马的爱情不曾忘记
是谁和谁的信/藏在深锁的抽屉
是谁和谁和身影/留在泛黄的相片里
虽然情侣的誓言在变/虽然说谎的方式在变
但那些魂萦梦系的秘密不曾忘记……
阿莱手记
萧红生命的最后时刻,在写给友人的信中说:“假若人的心上可以放一块砖头的话,那么这块砖头再过十年去翻动它,那滋味就绝不同于去翻动一块放在墙角的砖头。”
可巧,我今天要说的这对男女主人公,也已整整爱了10年。
来的那天,杨光很细心地给我带了薇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虽不漂亮,倒也生得柔弱干净。
生得干净,是旧书上用来形容女人的话。我每看到此处,就觉得这样的描述,总比那些“娴雅端正”,要来得亲切随和,使人不由心生欢喜。
相形之下,反而是曾经“活得潇洒、长得潇洒”的杨光,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一边是相濡以沫的至爱,一边是恩重如山的爹娘。孰是孰非?孰轻孰重?
这样的难题,自古有之。
不要说杨光,就是当年的陆游与表妹唐琬、沈复与发妻芸儿(见《浮生六记》),又能如何?
林语堂形容这类为长辈所不容的女子,用了简简单单的七个字―――事如春梦了无痕。
事如春梦了无痕,这是典型的“孝为先,情为后”的做法。不然又怎样呢?
还好陆游与沈复,皆是“有心”之人。
所以我们才能从他们留给后人的文字里,看到蕙仙(唐琬的别名)和芸儿的存在。
这时会有人说,去了的终究是去了,还提它干什么呢?只可惜,说故事的人是去了,但那些故事却一直在上演。轮回反复,重未停止。
我就曾看过无数的陆游与唐琬、沈复与芸儿,借着现代人的口,清茶微醺,端然坐在我面前,讲述那些前生今世的事,与人听。
我真是喜欢看她笑,是那种很无心的,傻乎乎的笑,没有任何的伪饰和遮掩,让你无法真的和她生气,更无法不去爱她……
和薇认识那年,我29,她33
在此之前,我也认识过不少女孩,有的是别人给介绍的,也有的是自己主动追求我的。说实话,那时候我还年轻,挺傲也挺狂的。我说的狂,不是“目中无人”的那种,而是任你有多好的条件,只要是让我感觉到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平等了,或者你借着这个在我眼前炫耀,那我肯定扭头就走,绝不买账。
再后来,因为工作上的不顺,我去南方呆了几年。从南方回来以后,有一次无意中到舞厅玩,结果在那里就认识了薇。
这也就是我爸他们对薇特别不满意的地方,以我爸的想法,凡是出入舞厅的人都不怎么样,连我去他都不让,更何况我还带回来一个从那里认识的女孩子呢。
第一眼看到薇,说实话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觉得这个女人挺柔挺善良的,一来二去的,我们就聊了起来。她还告诉我她的年龄,以及自己离过婚、目前还带着一个小孩什么的。当时我们谁也没往那方面想,薇只是想找个说话的人,而我也是觉得她作为一个女人挺不容易的,仅此而已。
再后来,我们之间接触多了,也聊得多了,我渐渐发现自己再看着她的时候,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尤其是当我知道她年纪轻轻就下了岗,离婚之后一个人带着女儿只能靠冬天卖白菜,夏天卖冰棍来维持生活的时候,我心里的感触就更深了。不过我要向你解释的是,当时我对薇的感情绝不是什么简单的同情,而是一种由爱而生的敬意和心疼。
于是自然而然的,我们就在一起了。
至于她的年龄婚史以及个人受教育程度什么的,似乎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尽管在此之前连我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喜欢一个离过婚带着孩子还比自己大4岁的女人。但眼下,我只知道我爱她,我爱这个女人,她给了我别的女人所不能给的快乐和轻松。也只有在她面前,我才像是一个真正的男人。她对你的依赖和信任,使人心折。
自从有了“今生非薇不娶”的念头,我和家里的战争也就正式开始。
我是家里的长子,由于自小聪明,长得也还算清秀,所以父亲在我身上,一直寄予着很大的希望。直到后来我在工作中遇到麻烦,一个人远走南方,家里这边的事也一直是父亲帮我撑着。甚至单位里的一些纠葛,也都是父亲帮我去平的。
作为家长,父亲没有别的要求。他只希望我的日子能越过越好,事业也越走越旺。所以为儿子把好关,选一个他们认为门当户对、旗鼓相当的伴侣,自然是再重要不过的事。可偏偏,我谁都没有选。却选了薇。
或者在他们眼里,不管薇这个人如何,首先她就犯了几个大忌。
一,年龄大。二,离过婚。三,生过孩子。
这几点可都是死穴啊。
什么是死穴,就是那些认你有多大本事怎么努力都改变不了的既成事实。
为这,我真的是为难极了。
爸的身体不好,他的脾气我也知道。老爷子曾亲口对我说,如果你娶她进门,那我就走。他还说如果我背着他偷偷在外面把婚结了,就断绝和我的父子关系。阿莱你说,这要是你你能怎么办?只能是两边都不舍,两边都哄着,心里又觉得两边都对不起。他们都是我的最爱啊,真的是舍哪边都疼,静下心来想想,又觉得两边说的话也都不无道理。也许我爸以为,等到日子长了,我再认识些别的女孩,感情上也不像当初那么冲动了,也许这个事也就想清楚了,对于他“为人父母”的苦心,也就理解了。而我们呢,也盼着随着时间的流逝,老人家的念头能有些松动,没准儿哪天高兴就答应了我们的婚事也说不定。
结果这一拖,就是10年
10年来,我和薇就像一对背着家长和老师早恋的中学生一样,辛苦相爱。
无论什么情况,爸他不许我在外面过夜,不许我在晚上11点以后回家。所以我和薇,就只能守着这个规定,老老实实地执行。偶尔要是晚个十分八分的,我爸他就愣能坐在厅里等我,直到把我等回来为止。要是赶上休假,我们俩想出去旅游,也只能选择北京、蓟县这样一天就能打个来回的旅游景点,早晨出去,晚上回来,很多时候到了旅游区,不过是拍几张照,吃个中午饭,就又该往回赶了。
好在即使是这样,我们每次出去玩,依然是快乐的。出行之前,我会带着薇到处去转,帮她选择适宜她的衣服,从头到脚地打扮她。每当这种时候,薇都表现得乖巧而顺从,简单的像个大孩子。
很多人不明白,说杨光你和她在一起,是不是有什么“恋母情结”在作祟呢?其实他们不知道,我反而是和薇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有一种自己是“大男人”的感觉。比如以前薇在河西区上班,我就在每天早上骑着车去接她,等送她到单位之后,自己再骑到和平区那边上班。到了下午,依然是早早到她们单位门口等着,等她出来之后,带她到半路上的麦当劳吃冰激凌消暑,然后才送她回家。她在那里上了一年半的班,我就这么接送了她一年半。再比如前一阵子她把腰扭了,整赶上我春节放假,于是我就每天骑车到她那里去,帮她做饭洗衣服换膏药,反倒觉得每天的日子过得特别充实。真的,只要是和她在一起,无论做什么我都是开心的。她在我面前,有时像女儿,有时像妻子,有时像妹妹,却惟独不像母亲。我宠爱她,就像是天经地义的事。不需要理由,更不需要什么回报。
关于婚事,我们也不是没吵过。在我们认识第5个年头的时候,我曾经也有过动摇。那阵子,我忽然特别想有个自己的孩子。我曾问她,如果我们结婚的话,你能给我生个孩子吗?可薇说,我的年龄已经不小了,而且现在也有了一个孩子,不想再生了。为这,我们吵了起来。薇的固执,和她的柔弱一样让人无可奈何。那一年,我不告而别,一个人去了深圳。整整忍了半年,不给她打电话,不和她通消息,以为只要这样就可以忘了她。就可以开始全新的生活。结果,当我回到天津,当我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一切就都不存在了。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决心,就此烟消云散。
这期间,我还通过婚介见过一个极优秀的女人。有事业,有学历,优雅博学,对我又有很深的好感。但可惜的是,我在她身上找不到薇给我的那种感觉。尤其当她笑的时候,我更觉得薇也许并不出众,但对我来说却不可多得。所以我和那个女孩只见过一面就再没有联系。
前一阵子,我牵着薇的手,度过了我们的相识十周年纪念日。薇还笑着说,等到你真能娶我那一天,也许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心情了。薇今年已经44岁了,我知道这对于我意味着什么。如果说以前我和薇在一起,还能求着她能给我生个孩子的话,但现在,显然已是不大可能。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为我爸、为薇而操劳、而忙碌,还都是值得的。至少他们是我摸得着看得见的亲人。而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比如子嗣什么的,我总不能为了这个而丢弃了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阿莱你说对吗?
我经常听到有人说,要是能谈一辈子恋爱就好了。要是乐观一点讲,我和薇大概就是这样了。
阿莱有话原来,不是只有女人才会痴情。
这是杨光带给我的最大感受。
世间情爱,原本就渺如轻烟。
说得再简单点儿,这点爱对于现实又现实的现代人来说,总像是“宝贝的什么似的。”说它“宝贝的什么似的”,并非是对爱情有多看重。而是说,这“爱情”,是多么容易被打破,和丢弃。
与此相比,杨光和薇在没有任何承诺和约束的情况下,凭借着对彼此的那点依赖和爱,可以这样相伴着走过漫长而细碎的十年。这对于见惯了“两个人闹分手”的我来说,已经是别样的感动。
仔细想想,即算是夫妻又如何呢?有多少领了证儿的男女走不过十年这道门。
所以不论他和薇的结果如何,二人之间的关系最终又会定格在哪里,我以为,时至今日,这已经是一段难得的缘分。
换言之,若能这样去爱一个人,也值了。
徐志摩一生优柔,凡事左顾右盼。
却惟独在给梁启超先生的回信中,说了一句让梁翁和世人皆无法小视的话,他说―――我将于茫茫人海中访我惟一灵魂之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世间万事,皆同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