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文品出自人品,写诗作词往往是创作者人格与情感的体现,作者的胸襟往往也决定了诗词的境界,苏轼出入儒佛道自如,对三家思想兼容并包,心性清旷,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所作之词大都旷达豪放。接下来要介绍的这首词正是苏轼的豪放词代表作之一,全词雄奇奔放,末尾两句更是惊世骇俗。
水调歌头·快哉亭作-苏轼
落日绣帘卷,亭下水连空。知君为我,新作窗户湿青红。长记平山堂上,欹枕江南烟雨,杳杳没孤鸿。认得醉翁语,山色有无中。
一千顷,都镜净,倒碧峰。忽然浪起,掀舞一叶白头翁。堪笑兰台公子,未解庄生天籁,刚道有雌雄。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这首词作于苏轼贬官黄州期间,宋神宗元丰六年张怀民也被贬官黄州,两人同时天涯沦落人,意气相投结为好友。张怀民为了方便观赏长江美景,在自己的新居修了一个亭子,苏轼因钦佩张怀民的豁达气度,便为此亭取名“快哉亭”,并赠其这首《水调歌头》。
词的上片虚实结合,开篇先实写了快哉亭周围的壮阔景象,“知君为我,新作窗户湿青红。”这里可以理解为一种幽默的写法,作者反客为主将亭子故意写作是张怀民特地为自己所建,从这里也可以看出两人之间关系也是非常亲密了。一个“湿”字传神的表达出了亭台窗户刚刚涂抹青红油漆还未干的样子。接下来五句所描述的是记忆中的情景,为虚写,对眼前的实景达到一种侧面烘托的作用。“长记”唤起了苏轼曾在扬州欧阳修所建的平山堂所领略的“江南烟雨”“杳杳没孤鸿”若有若无、高远空蒙的江南山色的美好回忆。快哉亭与平山堂虚实结合,融为一体,构成一种优美独特的意境,新颖别致,引人入胜。
夕阳西下,卷起亭中绣帘眺望,只见快哉亭下江水由近至远与碧空水天一色、融为一体。你为了与我共赏这江景,建了这座亭子并特意在窗户上涂上了新漆。这不由让我想起当年在扬州平山堂的时候,我靠着枕席,欣赏着江南烟雨,遥望远方天际孤鸿出没。今日此景,方让我体会到了到欧阳修文中中所描绘的那若有若无、高远空蒙的江南山色。
词的下片开篇动静结合用绮丽诡谲的笔法描绘出广阔江面波涛汹涌、风云开阖的壮观场面。“一千顷,都镜净,倒碧峰”三句,描写的是一幅优美动人的静态的山水画卷。“忽然浪起,掀舞一叶白头翁。”两句,描写的是动景,一阵巨风,江面波澜骤起,一个白发渔翁驾着一叶孤舟,在狂风巨浪中飘摇起伏。
接下来几句,词人由波涛中的白发渔翁,引出他对宋玉所作《风赋》的议论。在苏轼看来,宋玉将风分为“大王之雄风”和“庶人之雌风”是十分可笑的,是没弄明白自然之理的生硬说教,风浪中的白发渔翁即是证明。庄子所言大自然的音响(风吹声)哪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只是人的境界有高低罢了。“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这里的浩然气是一种最高的正气和节操,苏轼以此两句惊世骇俗之语告诉世人:人只要有哪怕一点浩然之气,就能超凡脱俗,在任何境遇中泰然处之,以坦荡的人生态度享受搏击人生的千里雄风。
作者的胸襟境界便是词境界的奠基石,纵观全词集写景、抒情、议论于一体,境界深远,“结句雄奇,无人敢道。”苏轼这种在逆境中不悲不喜、豪气干云、保持浩然之气的坦荡态度,颇具积极意义,不由得令人心生倾慕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