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草,又称狂草,含有情感跳跃、奔放激越的意思,是书家在忘我状态下创作出的,迸发、洋溢着强烈笔墨意趣,具有极强的抒情性和艺术境界。今天我们和大家交流的话题是:历代狂草大师的胜人之处。
宗白华在《美学散步》中说:“以宇宙人生的具体为对象,赏玩他的色相、秩序、节奏、和谐,借以窥见自我的、最高的、心灵的反映;化实境而为虚境,创形象以为象征,使人类最高的心灵具体化,肉身化,这就是艺术境界。”
▲怀素《圣母帖》局部 碑刻现藏西安碑林博物馆
1、草不失真
狂草最重视“气”,归结到一点,就是气韵生动,贯穿于整幅作品中,是作者气质和性情的外化。狂草中的线条、布白、章法和结字等完全脱离固定的程式化模式,完全按照书家情感节律随心而生,绝无既定的格式和不变的成法,即便是书家本人也无法再现。
但狂怪不是狂草的目标,要狂得自然,狂得和谐,在熟练掌握技巧法度的基础之上达到随心所欲、不逾规矩的至高境界。狂草的基本功在正书,张旭楷书在唐代首屈一指。他在介绍学书经验时说:“妙在执笔,令其圆畅,勿使拘挛;其次识法,须口传手授,勿使无度,所谓笔法也;其次在布置,不慢不越,巧使合宜;其次变通适怀,纵合规矩;其次纸笔精佳。五者备矣,然后能齐古人。”
▲怀素自叙帖(局部)
2、刻苦勤奋
怀素《自叙帖》线条飞动,用笔尽为篆籀之法,屈曲盘桓,所谓“天机暗转锋芒里”、“神助留为万世法”。含有精熟功夫的成分在内。据传他一共写了四十几遍,此时他正处于创作高峰期。怀素是以超人的勤奋达到“志在新奇无定则”的高度。
▲张旭《肚痛帖》
3、酒神力量
按照李白和杜甫诗歌记载,旭素二人作书常以墙壁为纸,自由挥洒,却不易保存,但可以推想他们题壁的作品还要颠狂一些。旭素追求的是“孤蓬自振,惊沙坐飞”的境界,情感表现方式已远离“二王”草书的典雅和飘逸。同时代的诗人皆评价认为结缘于“酒”。杜甫作诗赞誉有加:“张旭三杯草圣传,脱帽露顶王公前,挥毫落纸如云烟。”唐代许瑶说:“志在新奇无定则,古瘦淋漓半无墨。醉来信手两三行,醒后却书书不得。”草书和酒结缘,酒神力量发挥了重要作用。
怀素被称为“狂僧”,酒至酣醉放浪,不拘小节,作书不拘笔墨,杨凝式说:“草圣本须因酒发,笔端应解化龙飞。”其实他们并不是真正地醉,而是以酒借醉,突破理性藩篱,消除心中的束缚,尽情发挥,达到从容无碍的创作之境。黄庭坚《山谷文集》中说:“然颠长史、狂僧皆倚酒而通神入妙,余不饮酒,忽五十年,虽欲善其事,而器不利,行笔处时时蹇蹶,遂不复得如醉时书也。”
▲黄庭坚浣花溪图引卷(局部)
4、禅意追求
与旭素观自然万象获得草书创作妙悟一样,黄庭坚也从自然造化中悟得真知:“及来僰道,舟中观长年荡桨,群丁拨棹,乃觉少进,意之所到,辄能用笔。”黄庭坚强调的执笔要旨是“掌实指虚,以无名指倚笔则有力”,以保证书法线条要有苍古润秀的篆隶意趣。黄氏运笔注重迟涩之法,这是其草书一般难以深入的关键点。线条有独特的执笔要求和运笔方式,动似惊蛇走虺、意态超凡,字势万变,静时显得安详缓纵、刚柔相济,内涵潜质,线条变化异常丰富。
与旭素有极大的不同,极少一贯到底,甚至在一字之中也是多处断开,节奏感强,形成笔断意连的奇效,许多连笔多为实笔相连,行笔从容不迫,情感表现更加内蕴,有“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境界,字里行间高情逸志直迈前贤,开一代新风。自五代以来,书法深受禅理影响,书法出现新的审美理想追求。清笪重光《书筏》中说:“涪翁精于禅悦,发为笔墨,如散僧入圣,无裘马轻肥之气。”
▲徐渭草书七律诗轴
5、唯见神采
徐渭草书虽然在创作形态上异于常态,实质上与其他书家一样,同样有从继承到创造的过程。曾自云:“渭素喜小楷,颇学钟王。”初以“二王”为宗,同时对宋四家,甚至是赵孟兆页和王宠等都有取法,更多地受张旭、怀素和同时代祝允明的影响。
徐渭草书面目多变善变,得益于他汲纳百家的磨砺,是其不朽的艺术天赋和过人创造力的体现,正所谓“深识书者,不见字形,唯见神采”。与王铎同时代的傅山在创作上也注重气韵和神采的发挥,但是相对来说,介于徐渭和王铎之间,放弃对于技法的完全依赖,表现出强烈的气势要求。
▲王铎赠张抱一草书诗卷
6、技法创造
王铎一生吃着“二王”法帖,在总结前人技法的基础上,空间分割变化和墨色应用手法更加繁复,整体形式上产生令人耳目一新的艺术效果。在王铎手中,草书表现力更加丰富。字形或正或攲,或断或连,跌宕多姿,一切变化随机赋形。
王铎自言:“每书当于谭兵说剑,时或不平感慨,十指下发出意气,辄有椎晋鄙之快。”这种理想境界在他超长立轴中得到充分展示,“吾书学之四十年,颇有所来者,必有深于爱吾书者。不知者则谓为高闲、张旭、怀素野道,吾不服不服,不服!”在他的狂草作品中,找不到等分的行距,垂直或平行的线条,左右疏密变化无常,让人难以确认其中规律,每一幅都有创造,被吴昌硕推崇为“神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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