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奸,原意是指出卖汉族利益的败类。继而引申为通敌叛国、出卖国家与民族利益的无耻叛徒。而在任何年代,人们对汉奸的仇恨也都会超越对敌国的仇恨。虽说“汉奸”一词,肯定是在有汉民族概念之后。但在有汉民族概念之前,肯定也不乏投靠敌国、出卖国家与民族利益之徒。然而,在春秋战国时期,各诸侯国之间的人才流动极为频繁,却很少被冠以如“楚奸”、“魏奸”、“赵奸”等诸如此类的头衔。
有很多人将中行说定义为历史上第一位汉奸,按理说作为汉奸,其心理总得有几分阴暗、猥琐,但是中行说这位汉奸却做得极为坦荡。起初,汉文帝派遣宗室女与匈奴和亲,而使燕人中行说去辅佐翁主(汉宗室女)。中行说不愿意去,而汉文帝却要强制他去,中行说便撩下话:“必我也,为汉患者。”而中行说一到匈奴,便投降了匈奴,成为匈奴单于的谋主,屡为匈奴出谋划策,策动袭击大汉边郡,给大汉带来了沉重的灾难。
可见,中行说这位汉奸完全是大汉强推给匈奴的。那么,在中行说之前,大汉就没有强推过其他人给匈奴吗?汉初,有两位异姓王(韩王信、燕王卢绾)都降服於匈奴。按理说,韩王信、卢绾所为之事,与中行说也并无二致,该同属汉奸。但是,却也很少人从道德层面去指责韩王信、卢绾。韩王信、卢绾等降服於匈奴,或多或少都与刘邦猜忌异姓王分不开。易地而处,若是刘邦为韩王信、卢绾等,大概也很难做到引颈就戮,而不去投靠匈奴。
从我国有较为详实历史记载的春秋时期谈起,春秋的伊始乃是周平王东迁。按“汉奸”的定义,这周平王乃是不折不扣的“周奸”。周平王为废太子时,依靠外公申侯,勾结犬戎,攻陷镐京、杀死其父周幽王之后,才在其他诸侯的支持下,即位为周王。但也没有人指责周平王勾结犬戎的道德瑕疵,似乎周平王所为之事乃是正义之举,而其父周幽王却是罪有应得。
而整个春秋战国时期,诸侯国之间人才流动极为频繁,“楚才晋用”乃平常之事,没有一个诸侯国能够杜绝客卿。而这不止是华夏民族内部的人才流动,而与少数民族之间的流动也是畅通的。如晋国狐射姑与赵盾争政失败后,就先后流亡到了翟国、潞国(狄人);秦缪公任用的由余,也系流亡到西戎的晋国公族之后等等。甚至,南方的楚国、吴国、越国等在华夏诸侯的心目中,也是蛮夷,但也都不影响人才的流动。
除了像吴国伯嚭、赵国郭开这些奸佞之人,为人所厌恶、痛恨之外。而那些竭心为他国效力的客卿,也很少被冠以“某奸”而遭人痛恨。如春秋末期的伍子胥,引吴军而攻破母国,似乎也很难扣上“楚奸”的帽子,而这是为何呢?
过去的士大夫总爱提“修、齐、治、平”(《大学》),许多人而只把这当成修身治学的四个阶段。但是,在先秦时期,阶级是较为固化的,并不怎么流动。“修、齐、治、平”,其实是对应着贵族的四个阶层。“天子”的疆域称“天下”;“诸侯”的封地称“国”;“大夫”的采邑称“家”;而“士”无封地,以出仕(需修身)来养活自己。故而,这平天下对应着天子,治国对应着诸侯,齐家对应着大夫,修身对应着士。
天下(名义上为天子所有)、国、家等皆为私有,如同今社会上的各公司、企业一样。而“士”却像雇工,当然是谁赏识你、聘用你,你便为谁服务。据野史记载,龚自珍之子龚橙(号半伦)为英法联军带路,而把圆明园洗劫一空,其后又做英国公使的翻译,代表英国与恭亲王谈判,对恭亲王百般刁难。恭亲王怒道:“你等世受国恩,却为虎作伥甘做汉奸!”龚半伦道:我们本是良民,上进之路被尔等堵死,还被贪官盘剥衣食不全,只得乞食外邦,今你骂我是汉奸,我却看你是国贼。当天下为天下人之天下,天下人固当会为天下尽责出力。而当天下为一家一姓所私有,又怎么能埋怨天下人不为天下尽责出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