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震涛
父亲和母亲这一辈子
或许从来不曾说过我爱你
但那种爱早已渗透在
彼此的一举一动、一嗔一喜里
早就渗透在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
一粥一饭里
1
1961年冬,18岁的父亲和17岁的母亲在大外公家第一次正式见了面。
一块洋布碎花手绢,两双棉线袜子,是父亲送给母亲的第一份礼物,也是这辈子唯一的礼物。媒人和外祖母一边闲闲地话着家常,一边暗暗观察着父亲和母亲。父亲有些腼腆,母亲也很羞涩,他们只敢低着头,飞快地用余光偷偷瞄对方一眼,目光相触的那一刻,又不约而同地红了脸。精明的媒人对一切早已了然于心,临走前笑着对外祖母说,大姐,这事我看能行!
第二年,因**妄图反攻大陆,原定于年底的征兵季提前至六月。于是,阴历5月28,在槐花清淡而绵长的香味里,19岁父亲以一丈四尺蓝斜纹布,两丈黑洋布和一个枣红背面的彩礼,娶回了我18岁的艳若桃李的母亲。临上轿前,外祖母偷偷地把两个煮鸡蛋塞到母亲的手里,“带着饿了吃,可别让他们看见。”望着院子里嬉嬉闹闹的弟妹,再看看满脸菜色的母亲,她最终还是把那两个煮鸡蛋放在了破旧的被子下面。
2
没有喜庆热闹的唢呐,没有盛大繁琐的仪式,坐上了父亲借来的骡车,在外祖母的泪眼和不舍里,母亲从一个穷家走到了另一个穷家。
他们的洞房是大伯大娘临时腾出来的一间破土坯房,除了一张桌子,一张床和一床半新不旧的被褥外,一无所有。父亲揭开盖头的那一刻,母亲的脸比窗棂上的窗花还要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