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上学,也就五六岁吧。”宗璞回忆,极像自语,目光淡远。那时冯友兰先生在清华当教授、文学院院长,清华大学校长是梅贻琦先生。因为寓所邻近,两家过从甚密,宗璞和弟弟冯钟越以及梅校长的小女便常在一块嬉戏。童心无饰,玩着玩着就玩不到一起了:小弟钟越同梅家小女谈笑甚欢,有意无意冷落了一旁的“小姐姐”。面对那两个人的“统一战线”,宗璞一定表现出了委屈和不以为然。这不高兴被冯友兰看出来,平常不太过问家事的父亲便向宗璞招手:“你来你来!”
八十年代的宗璞和父亲
宗璞来到父亲面前,父亲问了缘由,说:“我今天教你背一首诗。”诗是白居易的《百炼镜》:“百炼镜,熔铸非常规……太宗常以人为镜,鉴古鉴今不鉴容。四海安危居掌内,百王治乱悬心中,乃知天子别有镜,不是扬州百炼铜。”一边教一边解释:“唐太宗曾说,‘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就是说,从别人身上,自己应该学习领悟一些东西……”道理被父亲讲得很浅显很明晰,而同时深深吸引她的,还有父亲那抑扬顿挫的朗诵声,这声音激发了宗璞对古诗词的强烈兴趣。
冯友兰发现了这种兴趣,以后有时间便继续教宗璞背古诗,背《长恨歌》、背《琵琶行》……到上小学,宗璞已养成了一个极好的习惯:每天早晨上学离家时,先背书包来到父母床前,把刚刚学会的诗句对着父母再背一遍。兄弟也如此。家中不自觉地就形成了那么一种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