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演义》作为一部鸿篇巨制,讲到了三国年间的方方面面,但也没有办法面面俱到,比如曹丕的“老师”,《三国演义》就没有讲。之所以给“老师”加上引号,其实这次这里要讲到的“老师”,也只能算是曹操留给曹丕的大臣,但这个“老师”居然在《三国志》中有传,可见不一般。
要说的是谁呢?今天要讲到的人是鲍勋,鲍勋?没听说过,那么鲍信呢?好像有这个人。鲍信在《三国演义》里露过面,他是袁绍十八路诸侯之一,后来归顺曹操。
据《三国志》,当年曹操在与黄巾军作战时陷入重围,鲍信为掩护曹操突围,力战而死,死后连尸首都找不到,曹操悲痛万分,抱着木刻的鲍信雕像涕泪交流。曹操为此特意找来鲍信之子悉心照料,而这个人就是鲍勋。
鲍勋在《三国志》第十二卷中出现,有一个小传,五百多字,很简略,故此附在本文末。《三国志》一向以行文简炼著称,有一个小传已经非常不容易,这一卷记载了崔琰、毛玠、徐奕、何夔、邢颙、鲍勋、司马芝(子司马岐)的传记,看起来没名?看第十三卷,钟繇(子钟毓)、华歆、王朗(子王肃)的传记,钟繇?写汉字的人都应该知道钟繇;至于华歆么,割席断交的故事知道吧,当然这个故事也有问题,这里先不说;而王朗,就是《三国演义》中被诸葛亮骂死的人的原形。
这里还是说一说鲍勋,事实上关于鲍勋的史料很少,《三国志》上这段传记已经是最大篇幅了。我大致分了一下,一共可分为十段,其中二段是详讲鲍勋的事儿,有对话的。
前面的一段详文讲,曹丕有次要打猎,鲍勋上疏说:“臣下听说三皇五帝,无不明确根本,树立教化,以孝义治天下。陛下仁慈圣明,有恻隐之心,有与古代相同的功业。臣希望您将继承前代的踪迹,让万世可以效法,怎么却在守丧之中,从事驰骋之事呢?臣下冒着死罪让你听到这些,希望陛下深思。”曹丕亲手撕毁了鲍勋的奏表,还是出发打猎去了。中途停下休息时,问身边侍臣说:“行猎的欢乐,与演奏音乐相比又如何呢?”侍中刘晔回答说:“游猎胜过音乐。”鲍勋驳斥说:“音乐上通神明,下可中和人世的道理,使政治兴隆,达到天下大化,万邦安定。移风易俗,没有比音乐更好的了。况且游猎的事,在原野中暴露帝王的车盖,损伤生息化育的至高原理,迎风冒雨,不是有违时间的规律吗?过去鲁隐公到棠地去观看捕鱼,《春秋》讽刺了他。即使陛下把游猎当作急务,也是臣下所不希望的。”接着又奏称刘晔奸邪献媚,请治罪。曹丕气得变了脸色,停止了游猎返回,随即让鲍勋出京任右中郎将。
这段故事很有意思,在我们看来,不就是帝王要出去游玩打猎,鲍勋连这个也不允许吗?算是要求太苛刻了吧。但这是《三国志·鲍勋传》详细描述的一段剧情,为什么呢?
先说一下鲍勋曾当过的职务,曹操立曹丕为继承人后,鲍勋任太子中庶子,《后汉书·百官志》曰,“太子中庶子,六百石。本注曰:员五人,职如侍中。”说起来算是曹丕的近臣了,但是这个近臣对曹丕要求比较严。帝王要出去游玩打猎,鲍勋不允许,认为“今之所急,唯在军农,宽惠百姓。台榭苑园,宜以为后。”说起来,魏国当时虽然占上风,但吴国、蜀国还在对抗,其实不是君王游玩的时候,鲍勋的说法也很合理。当然曹丕听了会很不高兴。
而且在中国古代,音乐被视为礼制中的一个重要环节,地位高尚,而游猎却是不入流的。刘晔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为了讨好曹丕,竟然故意颠倒黑白。鲍勋认为像刘晔这样的人不配留在朝中做官,应该抓起来问罪。
后面的一段详文讲,曹丕进攻东吴不利,从寿春回军,屯驻在陈留郡地界。陈留太守孙邕朝见魏文帝曹丕,出来时又拜访了鲍勋。当时,营垒尚未建成,只立了标记,孙邕从斜路过,没有从正道走,犯了军法,军营令史刘曜想查办他,鲍勋以堑垒尚未筑成为由,宽免了孙邕,劝止刘曜,让他不要检举。大军返回洛阳,刘曜犯罪,鲍勋上奏建议罢免遣放刘曜,然而刘曜却秘密上表奏报了鲍勋私自宽免孙邕的事。魏文帝下诏说:“鲍勋指鹿为马,把他收捕交付廷尉。”廷尉依照法律说:“当判五年正刑。”三官驳议说:“依法律应当罚他黄金二斤。”文帝大怒说:“鲍勋已经没有活的指望了,然而你们竟宽纵他!”太尉钟繇等人一起请求赦免鲍勋的罪过。魏文帝不答应,于是杀死了鲍勋。
这里曹丕杀鲍勋的理由很莫名其妙,先说起因,起因是孙邕做错事(还不好说),但是孙邕没被惩罚(孙邕,曾任渤海太守十余年,政化大行。魏明帝时,经卢毓(东汉大儒卢植的幼子)举荐,诏入京师任侍中。后封光禄大夫、关内侯,改封建德亭侯。)反倒是鲍勋被杀,这明显就是找茬啊。而说情的是钟繇等,这个人情很大,但没好用。而且前面廷尉和三官也都是徒刑或罚金,怎么到曹丕那儿就议死了呢?只能说这是魏文帝曹丕想杀鲍勋的借口,还是拙劣的借口。
鲍勋作官,廉而能施,死之日,家无余财。这也算是一个昭告吧。反正过了二十天,曹丕也死了。
鲍勋字叔业,泰山平阳人也,建安十七年,太祖辟勋丞相掾。
二十二年,立太子,以勋为中庶子,出为魏郡西部都尉。
太子郭夫人弟为曲周县吏,断盗官布,法应弃市。太子数手书为之请罪,勋不敢擅纵,具列上。勋前在东宫,守正不挠,太子固不能悦,及重此事,恚望滋甚。
会郡界休兵有失期者,密敕中尉奏免勋官。久之,拜侍御史。
文帝受禅,勋每陈“今之所急,唯在军农,宽惠百姓。台榭苑园,宜以为后。”文帝将出游猎,勋停车上疏。文帝手毁其表而兢行猎,中道顿息,问侍臣曰:“猎之为乐,何如八音也?”侍中刘晔对曰:“猎胜于乐。”勋因奏:“刘晔佞谀不忠,阿顺陛下过戏之言。请有司议罪以清皇朝。”帝怒作色,罢还,即出勋为右中郎将。
黄初四年,尚书令陈群等并举勋为御史中丞。帝不得已而用之,百僚严惮,罔不肃然。
六年秋,帝欲征吴,勋面谏。帝益忿之,左迁勋为治书执法。
帝从寿春还,屯陈留郡界。太守孙邕见,出过勋。时营垒未成,但立标埒,邕邪行不从正道,军营令史刘曜欲推之,勋以堑垒未成,解止不举。大军还洛阳,曜有罪,勋奏绌遣,而曜密表勋私解邕事。诏曰:“勋指鹿为马,收付廷尉。”廷尉法议:“正刑五岁。”三官驳:“依律罚金二斤。”帝大怒曰:“勋无活分,而汝等敢纵之!”太尉钟鲧等并求请勋罪。帝不许,遂诛勋。
勋内行既修,廉而能施,死之日,家无余财。
后二旬,文帝亦崩,莫不为勋叹恨。
作者: 宗明 四大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