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文学与书画艺术,虽然存在同中见异,但批评的本质,例如风雅正变、审美评价等,系乎彰善美和辟丑恶,应无一异。且不说“风骨奇正景近意远”和“形神无间”等通得消息,具体到虚实、方圆、宾主等,也都文艺一律,辞理遐亘,自古亦然,所以南朝梁刘勰《文心雕龙体性》说”各师其心,其异如面”,“吐纳英华,莫非情性"。看来,文学领域能批评的,书画艺术也概无例外,但凡同意文艺欲“济乎道”则必先“正是非”的(见汉扬雄《法言》),大约也会支持汉王充《艺增篇》的观点那就是,只要批评者做到“毁人不增其恶”和“誉人不增其美”,即使“听者不,1者不媳镱意
批评也是侃然坚定无疑的。
其实,所谓“艺术类固有避韦”,具体说的就是书画艺术与文学的同中见异,不妨援举简单诗例切入“避讳“。譬如诗评家可以评说当今湖南某诗人的"三千里忆二毛人”、北京某词人的“憔悴京华,今拟岭南行”,是分别仿袭苏轼的“七千里外二毛人”和柳宗元的“十年憔悴到秦京,谁料今为岭外行”,诗词作证,确凿无疑。即使批评率直一点,使用“偷意”“偷句”“偷势”等尖刻词语,那些被批评者好像都没脾气,但是诗评家却不能公开说当今这些诗词家的创作功力没水平。这是诗词家的忌讳。
上例仅“忌讳”之角隅,足见斑。艺者欲求独创性,竭力“避复”(回避重复),与文学家力求“领异标新月花”的愿望,颇为相似,即尊重和保护原创,这是“同”。在批评品蓥方面,如果愣要将书画门|类的上述特殊性看作“忌讳”,那么,对书画家的批评稍加谨慎未尝不可,但依然没有逾越艺术批评的界域。如果为了顾及“忌讳”而减免艺界的批评,不啻批评家严重失职,几等自暴自弃。批评可以适当回有伤情感之类的“小忌”,但表达委婉不等于批评家放弃义理和公正。北宋太学博土王焕之《上徽宗论应天以实书》提出“唯是之从和“唯正是用”,要求先须辨别是非正误而后“唯是者从,唯正者用”,历代推崇为“君子之道”的知见明则,应该也适用于当今的艺术批评。
问艺入门,当然先须问道,艺术批评也不例外。问道,即探清|门径,实地调硏在先。或日“艺人喜欢各行其道,无拘无束,故而厌恶批评”。其实,批评的正当,在于明辨是非正误,能以“无拘无束”拒绝批评?敢言是君子,信有公正之心;被批评者不能反躬自省,修己以敬,反而厌恶批评,闻过怒起,拒绝忠告。这应该是书画界,特别是书法界近十年不能′技道两进”的一个重要原因。
源自《书法》
林岫,现任国务院参事室中华诗词研究院顾问,中央文史研究馆书画院院委研究员,中国国家画院院委研究员,中国书法家协会顾问,北京文联副主席,北京书法家协会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