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马麒,这位历史的行动者,曾经用他一生的经历连同青海大地,为后世的我们交出了一份关乎命运的答卷——在外部瓜分图谋甚强的情况下,是什么样的力量仍然发挥着作用,维护着中华的统一?
国民政府青海省主席马麒幕府是济济一堂的好人物
青海是一个令人神往的地方。在这片广袤苍茫的云天间,蕴含着无尽的男儿事、家国梦。“横行青海夜带刀,西屠石堡取紫袍”;“笑我封侯无骨相,不曾青海事功名”……这里从来都是英迈男儿试图一展气概与襟抱的浩浩舞台。1912年,民国建元。一个不甚识文的晚清武生出身的回族军人马麒,带领一大批可以称作是“中国近代儒学精英”的汉人幕僚团队,踏上了青海高原,从而划开20世纪开拓青海的第一犁。
马麒的幕僚团队中,既有齐白石的诗文老师黎雨民(黎丹);还有梁启超先生颇为赏识的甘肃才子周希武(周子扬);更有邵飘萍先生视为“刎颈之交”的青海人朱锦屏(朱绣)……在国家陆沉、边患迭起、民力维艰的岁月里,他们济济一堂、风云际会,在青藏高原上也曾为中华民族的骨气增添过几分刚毅的亮色。
马麒(1869~1931年),甘肃临夏人,1912年,他从西宁镇总兵任上起飞,先后就任甘边宁海镇守使兼青海蒙番宣慰使、青海护军使,直至青海建省后的第三任省主席。其人生前身后,褒贬不一。有人说他是青海行省的缔造者,也有人说他善政不善、罪责俱在;有人说他是关键时刻西藏陆疆重要的捍卫者,也有人说他在经营青海南部的玉树、果洛以及拉卜楞寺地区时军纪废弛,造成血腥事件,几致人头滚滚。
民国初期的青海西宁次子马步芳背离他的梦想
无论指摘还是誉扬,这位著名的政治人物,始终仍是一个历史的行动者。
马麒死后,继之而起的是以其次子马步芳为代表的少壮派军人。马步芳以上世纪30年代在河西走廊围剿西路红军而闻名民国军政界,又以解放前死守兰州,与解放大军顽抗到底、终遭惨败而终结。
有人说,马步芳的出现,让人们对他的父亲马麒讳莫如深,甚至正是以“儿子英雄爷好汉,儿子反动爷混蛋”的反溯式“血统论”,判定了马麒以及他身边的“近代儒学精英”群体组成的幕僚团队。因为马步芳其人,后来的人们,都会简单而惯性地将马麒归结为青海马家军阀事业的奠基人。如此以为,无可厚非。但也有人说,是马步芳的出现,结束了马麒那个较为开明、开放的主政青海的时代。也有人说,马麒死后,遗志难伸,马步芳与他背道而驰,青海惊人事业随水流。如此以为,固然鲜见。
是耶?非耶?风云激荡的岁月中,功过杂呈,在所难免。恩格斯《自然辩证法》中有言:“无论在自然科学或历史科学的领域中,都必须从既有的事实出发。”而大量的事实说明,人们对这位民国初期主政青海的人物,尚无细致了解和客观的评价。对于马麒的认识不清,导致了对他身边那支边事专家组成的幕僚团队的忽略。许多年以来,由于青海远离政治的中心,加之史家以话题敏感避而不谈,因而马麒及身边幕僚团队的功过、性情、命运,在我们的视野里近乎被统统抹掉。
我们回避了历史,于是真相离我们越来越远。从此,我们无法知晓曾经有一群学富五车的苦寒边士汇聚青海,在方略上左右着马麒,并为今天的我们曾经不断地火热舞蹈。然而,惯性的忽略,仿佛也在情理之中。不仅如此,就连青海省,至今在中国近代史研究中也是一个没有什么重要地位的地方。
乃子马步青与马步芳青藏边疆史无法回避马麒
青海这个连接中原与新疆、西藏的过渡地带,持续着种种跨越千年的关系模式。比如并生着高原游牧与低地农耕社会的关系,承载着影响广泛的茶马贸易。民国故文人戴传贤有言:“民国的建设,是在五族共和一个口号之下成就起来的,而青海这个地方,才真真正正是五大民族交换文明的地方、交换血统的一个和平美丽的舞台。”
当代社会学家马戎、营志翔认为:“如果我们把中华体系看做在北方草原和青藏高原游牧部落与低地农业社会相互依赖的基本历史情境中经过长期互动而得以成型的社会系统的话,青海既是现实的桥梁,也是历史的桥梁。”我们忽略了对这片大地的亲近,我们自然知之甚少——青海这座“桥梁”的行程机制、现实结构、实际影响、作用方式。
观察“这座桥梁”具有历史性的影响,必须将其具象或搁置到某个时代某个人。既然选择了民国时代的青海,于是,我们无可回避地走近了这位叫马麒的人。在马麒这位功过鲜明的人物身上,我们仿佛触摸到了那些时间上跨越千年的关系模式,在空间上遍及长城内外的互动模式,以及在文化上连通各族的意义模式。
青海长云暗雪山
马麒,这位历史的行动者,用他一生经历连同青海大地,为后世的我们交出了一份关乎命运的答卷——在外部瓜分图谋甚强的险境下,是什么样的力量仍然发挥着作用,维护着中华的统一?是什么样的机制和过程,决定了今天中华民族能够完整地继承着帝国的历史认同和政治版图?生前没有自述留下,死后没有传记示人。彼时的将军和青海虽被忽略,可并不妨碍——中国,依然是她自己的历史的延续。(文/樊前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