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俗世,尽在其中
去公共厕所里“串亲”
闻敬
01
管道坏了,整个小区停水。
昨晚在外面吃了晚餐,买了两大桶农夫山泉。
临回家前,夫妻双双又特意找地方解决了下水问题。
今天一大早,水依然没有。
大周末的,家里除了那两桶农夫山泉,一滴水都没有。
脸可以不洗,饭也好解决,上厕所可真是个大问题。
男人说,忍不住就用农夫山泉冲!
说得多轻巧,我还没败家到那种程度。再说了,就那两桶,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他上班走了以后,我也起了床。
想想还是去公园散个步,顺便解决一下这个私人问题。
我穿了棉衣,拉上黑米,又提了一个桶,记得曾经小区停水时,门卫处可以打水,回来时可以捎上一桶。
结果到了门卫处,那里也没水。
门卫说:“你去对面的公园里打水,厕所里有!”
“嘿!这倒是个办法。”
于是,我就拉着黑米,提着桶去了公园。
先到了公园的公共厕所,这个厕所N年前一个秋天的傍晚我在路边等老公,突然内急,去过一次,外表光鲜亮丽,里面不堪入目。
那一次后,再也没去过。
我先把桶放到了门口,牵着黑米进去了。
再次相见,已经大变了模样。干净了许多了。
02
外间是洗手间,里面是卫生间。
卫生间里有六个蹲便池,一边三个,相对着。没有隔板,通透着。
我去时,正碰上一个女人刚提起裤子往外走,另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妇女,顶着一团鸡窝一样的头发,神态安然地蹲在其中一面的中间便池上认真得玩手机。
我牵着黑米,蹲在了她对面靠墙边的一个蹲位上,让黑米站在台下。
一蹲下,便把对面她的私人情况一揽无余了。
真的,不是我特意去看的,一来没什么好奇的,二来,的确也不美观。
我寻思着,她什么时候能走啊!
已经多少年没与别人一起上厕所了,当着人,解决不出来。
可是,人家就是看的上瘾,根本没有一点要走的样子,也许那是一部电视剧,怎么也得看完一集,那架式,且得蹲上一会儿呢!
没办法,公共区间,不能“请”人家出去啊!
我这么想着,还没解决出来,又进来一个年轻妈妈带着一个四岁左右的小孩儿,妈妈拿着一个粉色的盆,小孩儿提一个大概是玩沙子用的明黄色小桶。
孩子穿一件柔和的浅蓝色棉服,戴一顶小黄帽儿,白白嫩嫩,说话奶声奶气,我竟然也没看出是男是女来。
小孩儿就在外间等着,妈妈进来上了个小号。
小孩儿扒头探脑的站在洗手间的门口儿朝里望:妈妈,你拉粑粑呀?
妈妈:嗯!
她速战速决,出去装了半盆水,把孩子的小桶也装了半桶。
娘儿俩提着走了。
女厕所的隔壁是男厕所,里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声音,人们高谈阔论的声音。
“早!”
“早!”
“打点水?”
“打水!”
“坏了两天了,现在没水真是没法闹!”
“这破水管水,质量不行!”
这让我想起曾经多少年前,去公共厕所,人们互相见面,互相打招呼。
“哟!来了?”
“来了!”
“撂下点?”
“撂下点!”
然后相视一笑,或哈哈大笑。
03
厕所的另一侧是河北梆子社团,那里正演唱着一出戏,伊伊呀呀的,也听不出唱的什么,反正挺热闹。
黑米,肯定是好奇极了,虽然这个公园它来过多次,但厕所是第一次进来。
以至于,一直见到陌生人就叫唤的它,这次在人来人往的厕所里,居然没叫。光顾东张西望了。
它从台下蹿到了台上三次,都让我给整下去了。
在河北梆子的伊呀声中,我尽快解决完了。
其间,我又“绝非故意”的,用余光扫到了那女人的私人情况至少三次。
她纹丝未动,包括她身下挂着的一串晶莹剔透的水柱儿。
哎!这一刻,我有点责怪我的眼神太好!
我起身时,又进来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大姨,她逡巡着哪个蹲位干净一些,是的,一共六个蹲位,两个不知何因用石板盖上了。
那个女人常占一个,我用一个,剩余的俩都没冲。
“这些人,怎么也不冲冲呢!”老大姨说。
她抬脚按了其中一个的冲洗键,但我发现,等我走后,她还是去了我蹲过的那个位子。
在洗手间里,水笼头下水稀拉拉地流着,显然是没有拧紧。
我走过去,拧了拧,水不流了。
桶就在门口儿放着,我拉着黑米打算在公园里逛一圈儿,然后回来再打水。
这时,依然有人来来往往,骑自行车、电动车来的,走着来的,有的提着桶,有的提着壶。应该都是我们小区的。
通往厕所的这条小路上分外的热闹。
我带着黑米在公园里逛了两圈儿,天气晴好,没有风,有些微的凉,但不太冷。
每年春天开的最早的那几株桃花,已经悄悄打了米粒大小的花苞,柳树的枝条已轻有了青色,竹林翠绿,冬青下,我还发现了几棵野菜,已经长得很大了。
紧巴了一个冬天的植物们,开始舒展筋骨。
黑米欢快的跑了两圈儿,逛够了,就朝家的方向走,我只好叫住它拴上,带着返回公共厕所打水。
此时,那条小路已经湿哒哒的了,就像我小时候,村子里的路上,每到早晨通往水井的必经之路,就湿哒哒的。
又遇上了一位带小女孩儿的年轻妈妈,她们停下,看黑米,我热情地打了招呼,又摸了摸女孩儿背后可爱的动物小书包。
把黑米拴在灯杆上,我去打了水,河北梆子社团依然在唱着,这次听出来了,是《大登殿.金牌调来银牌宣》。
我左手一只狗右手一只桶往家走。
通往厕所的小路上,依然人来人往,他们提着壶提着桶来到厕所,把自己的粪肥放下,再带走厕所的水。
想着想着,我就笑了,这不跟“串亲”一样吗?带去一些东西,又从亲戚那里带回一些东西,热闹一阵子,然后分开。
04
走到小区门口儿的时候,碰到两个女人在比“貂儿”。
“怎么不买个全毛的?”
“嫌厚!给XX买了个全毛的!穿着熊囊囊的。”XX应该是他老公。
“是,我就买了个全毛的,当时只想着买个厚的暖和!”
“你这样的好看!”
“你身材好,你穿着才好看!”
……
这时又来了一个女人,也穿着“貂儿”,她的前胸和后背各有两撮貂毛儿,也加入了她们的行列,只见她捏着胸前的两撮“貂儿”唾沫横飞。
我本想着站旁边听一会儿,听听她们还说些啥。
后来想想自己一手牵着狗,一手提着桶,身穿三年前的旧棉袄,站在仨贵妇身旁,像个丫鬟似的,就放弃了,自己路上脑补了一下。
回到家,用从公共厕所打来的水淘了米(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用农夫山泉煮上小米粥,又用淘米水浇了花儿。
然后又把打来的水倒出半盆刷牙洗脸,用洗脸水涮了抹布,蹭了蹭地。(因为舍不得多用水,只能说是蹭了蹭地)
收拾干净,小米粥也熟了,一碗小米粥两只小窝头,一撮咸菜,两块剩了几顿的鸭肉。
清清爽爽,倒也香甜。
黑米就不如我,看我吃饭,它上蹿下跳的要。掰一块窝头给它,闻了闻嫌弃得跑了。
我只好给它从冰箱里拿了前几天煮好的肉拌狗粮吃。
还没等我搅拌,它就把肉抢光了。
大概是那点肉不够塞牙缝的,看我也不再给,就愤怒地吃了狗粮。
然后我烧了一壶水,泡一杯香甜的花茶。
打开电脑,记录这去厕所“串亲”的经历。
黑米就坐在我的桌边儿,咪着双眼,偶而睁开瞅我一眼。
突然头脑里就涌出一句歌词:好嗨哟!感觉人生已到达高潮!
分外欢喜!
闻敬丨周六散记
昨天晚上散步,看着街上五颜六色的灯光,葛总还感慨电的重要性,问我:你说现在若是停上几天电,人们会怎么样啊?
我说:肯定是有人没完没了地抱怨,有人趁机点起蜡烛,觉得还挺浪漫。
这不,停水的日子,我就觉得去打水还怪好玩儿的,你看啊!身体也锻炼了,狗也遛了,曾经的回忆也有了,关键是还收获了写作素材。
我就想呢,这要多停上几天水,我就天天提个桶到对面公园公共厕所收集素材去!
那该多美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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