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给儿子买寒假回家的车票那天起,我就开始倒着算他到家的日子。无数次的看日历,看火车开车、到达的时间,甚至连中途转车的宾馆我也提前订好,总想给儿子做点什么,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做这些似乎有点太惯他,有同事说,你怎么不让他自己订票?我说,他忙,忙着复习功课,忙上课,其实儿子自己也订过票,或者在我心里,他永远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总是让人不放心,我只是想替他做了这些事情,才能踏实数着日子等他回家。
儿子上大二了,说来我也习惯了他不在家的日子,但还会梦见他小时候的样子。小时候的每一件事情,我不用本子记,全在心里装着。记得第一次他生病输液,看着护士给他扎针,疼得我心在滴血,眼泪止不住的流;那一次去济南,不小心把他一个人锁在电梯里,他哇哇大哭,我腿都软了;还有去张家界,差点把他丢了,我魂都飞了;他第一次上幼儿园才三岁,被老师训斥,回来告诉我,老师今天打我脑袋了,把我心疼的,从此见了那个老师再不理她;上小学的时候,天天早上骑着自行车送他上学,他坐在我身后,我就是他的保护神;上中学的时候,他私自和同学去玩,没告诉我几点回家,我着急的在车站等的要哭,直到看见他的身影,恨不得揍他;上高中的时候,我们租了学校附近的房子,那时候他经常要补课,天寒地冻的,我就在学校门口等他,或者给他带上热乎的饭菜,一直等到他放学,才一起回家;多少个陪他成长的日子,就像一本厚厚的书,翻也翻不完,全是他的故事,也是我酸酸的泪。
都说儿子和妈妈亲,这是真的,不过我家儿子和他爸爸更亲,父子俩感情好的令外人羡慕。在我们家,他们的交流没有代沟,他们像朋友,像哥们,儿子什么都愿意和我们说,这是我们最放心的地方。儿子有想法,有梦想,当他把这些告诉我们,我们尽量去支持他,为了他,我们什么都愿意去做,这也是大多数父母的心声吧。
一直舍不得儿子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大学,只是他一再坚持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这是他的愿望,我们尊重他的选择。事实证明,儿子的选择是对的,这两年,在外面他长大很多,学会很多,再次回来的他,已经很懂事了。只是我这个当妈的,无论他走多远,无论在干什么,一想起儿子,心里满满都是牵念。
很多人都说,儿子上大学去了,你该清闲了,是啊,儿子不在家的日子,我空闲时间多了,可以做自己的事情,可我反而更喜欢翻看以前儿子小时候的照片,几本厚厚的相册,拿出来看不够,有时候叫来老公一起看,看着看着,忍不住给儿子打个电话或者视频一下,听见他的声音,看见他淘气的样子,才能安心的睡个好觉。
有时候会想,儿子再有几年就工作了,也许会和我们一个城市,也许会在另外一个城市发展,那时候的我们,该怎么办呢?当我问儿子的时候,他说,妈妈,想那么多干嘛,我以后在哪,你们就在哪!我不知道将来会不会是这样,只是他的一番话,还是很欣慰,儿子很听话,将来他的发展是最重要的。
我和老公有时候说:将来万一儿子没有合适的工作咋办?老公说,这有什么难得,外面混的不好就让他回家,只要他开心,干一份差不多的工作就行了,一家人能在一起就其乐融融了。我和老公的想法是一致的,我心里最理想的生活,不过每天晚上回家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聊聊天,闲暇时一起去旅游,就这么简单。
龙应台《目送》里有段话:“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有一丝平静的哀痛。很多朋友转了这篇文章,她们或许觉得很现实。可我没觉得好,也读起来不舒服,父母和孩子的感情永远是在一起的,中国人的传统观念,一家人在一起才是幸福,而不是用这么冷静的字眼告诉我们,目送一个分离!?难道我们的孩子就能心安理得的让我们目送吗?
我更欣赏北大女博士演讲的那段话,她说:“你养我长大,我陪你变老”。我们的孩子,即使长大,也不想背后那目送的目光是多么不舍,令他们不安,他们宁可转身,拉起父母的手一起走,一起回家,一起经营以后的生活。有些人真的目送过他们的孩子再也不回来,含辛茹苦把他养大,培养的很优秀,那些孩子走的很远甚至漂洋过海,留下父母年老的时候,楼上不去,饭吃不上,医院里没人陪伴,孤苦伶仃;再看看那些和孩子在一起的家庭,虽然孩子很普通,但父母身边儿孙绕膝,晚上回家灯火通明,笑声不断,这看似平淡的幸福又是多少钱买不来的。
放寒假了。最近在路上,总能看见那些拉着皮箱从四面八方归来的学子们,他们的脚下是急匆匆的,脸上是笑盈盈的,回家的步履是急切的,而我倍感亲切和感动。儿子回家的日子也终于到了。那天下午,儿子的火车到达时间是四点半,我早早跑去车站接他,和他说好,下了车就打电话。当我看到车站指示牌上写着那趟车次已到达,赶紧给儿子打电话,可是发现手机自动关机,我摁了半天也没反映,关键时候它掉链子!我急了一身汗,正低头手忙脚乱摆弄的时候,忽然觉得肩头被人轻轻拥住,一扭头,是一张熟悉的、阳光灿烂的笑脸,帅气的儿子已经悄悄站在我身后,喊了一声:妈妈!
那一刻好温暖,仔细端详,摸摸儿子的脸,摸摸他的头发,怎么看都不够!比我高出一头的儿子,左手拉着箱子,右手拉着我的手一起回家,而此时的老公,正在家里厨房热火朝天的忙着,餐桌上做了一桌儿子爱吃的菜。
回家,回家,老公等着我们呢,全家吃个团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