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瓦覆盖屋顶,土砖和着泥土砌成墙壁。屋前空地上,家鸡闲散地踱着脚步,肆意生长的橘树守卫般地挺立在房屋前庭。炙热的阳光烤着大地,空中弥漫着湿热的泥土气息,混着青草香涌入鼻腔。阿呆不禁一颤,那感觉似曾相识。
“外公外婆,我来啦”,阿呆按捺不住激动,朝堂屋大门喊道。
“是阿呆吗?”,外婆扶着门框,腿脚吃力地迈开,朝门外瞅瞅,“真是阿呆啊,快快快,让我瞧瞧。”
“诶,我就来”,阿呆每次来外婆家,外婆都会看看阿呆是胖了还是瘦了。
“嗯,比上次要胖点了哈”,外婆一会儿捏捏阿呆的手,一会摸摸他的脸蛋,然后脸上皮肉皱成一团,满意地呵呵笑。
每到暑假的时候,阿呆的爸妈总是催促阿呆回乡下陪陪外公外婆,顺便也帮外公干些农活,名义上是让阿呆锻炼一下,体验农村生活。
外公外婆两人单独守在老家,种着两三亩田,自给自足地给自己弄口粮吃,农活基本是外公一人包揽,朝五晚九乐此不疲,没啥事的时候闲不住也会跑到自家田地和菜园拨弄一番。外公属牛,外婆老说外公就是一生劳作的命。
外公闻声走出来,“阿呆来了呀。”
“嗯,外公。”,头上稀疏的头发温顺地贴在外公头顶,外公还是老样子,可还是看得出脸上的皱纹比以前深许多,脸色也要差些。
“快进来吧,外面好热的。”,外公走进屋打开电扇,对着阿呆的方向吹。
“你外公这儿不比你们城里,没什么好玩儿的,看看电视吧。”
“没什么,我坐着休息就可以了。”外公还是把那老式的电视打开了,这时候正值08年北京奥运会,电视上在直播奥运会比赛。
“哎哟,这小伙子蛮厉害,从那么高的台上跳下来还翻几个跟头,跟猴子一样。”看着电视上的画面,外公打趣着说道。外公从来都是这样,乐呵呵地过生活,闲来无趣时会用那痞痞的口气调侃各种事和人,每次外婆都会故作嫌弃的表情说外公就是个不正经的老头子。可有时外婆也被逗得哈哈大笑。虽然老两口有时会像小孩一样拌嘴,可日子照样好好儿地过下去,老来还有个老伴陪着说说话,拌嘴也是一种福分。即使清贫的生活不能让他们出去走走看看,安享晚年。
“他们是代表中国参加世界比赛的运动员,都是非常棒的运动员,那就不是随便翻几个跟头就可以的。”有时阿呆也特别羡慕外公乐观的生活态度。以前外公总是会打着快板说唱一些特别逗的段子给阿呆听,每次都会被外公夸张搞笑的表情、动作逗得捧腹大笑。只是近年来外公说笑的话语少了很多。
招呼了没多久,外公就准备跑到地里干农活儿,暑假正是农村“双抢”的时候,也是农民最忙的时候。把水稻收割完后又要忙着播下新的一批。
“外公,我也要跟你去。”
“外面太阳太大,热得要死,你就待在屋里吹风。”
“没事,我来了当然就要帮你做事呗。”
外公呵呵笑,算是应允了。
跟着外公走在田间的田埂上心情格外明朗。阿呆之前也帮外公做些农活,可外公总是不让阿呆做太吃力的活儿,可能一是怕累着外孙,二是也觉得没怎么做农活的阿呆也做不好吧。
外公挑着两个大篓子走在前面,虽然不再健壮,枯瘦的四肢却显得格外有力。外公时不时地和阿呆聊聊家常,阿呆附和地应着。可聊的不多,但有个人陪着聊聊,外公的心情也会好很多吧。
外公下到自己田地,叮嘱阿呆一些注意的事,可阿呆此时也没心思听,巴不得快点下田干活儿。练了几手,阿呆发现看似简单的活儿并不容易,割稻的技术不说,光是双脚陷在泥巴里动弹不得就够难受的,还弓着腰身一干就是几个小时,再加上太阳照在身上,火辣辣的。再看看外公娴熟的手法和黑得发红的臂膀,一会就割了一大篓子的水稻。虽然累阿呆还是卯着劲儿干了下去。
“怎么样?做不动了吧,要你待在屋里你偏要来。”
“还好啊,还可以做的。”
外公会意一笑,接着佝偻着身子继续干活儿。
干完活儿回来,阿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没说什么就抓上筷子吃饭,外公外婆看着笑起来,“这孩子估计是饿坏了,你外公没事要你割什么稻,你瞧瞧。”,“这不仅是饿了,还累坏了。”
阿呆塞满米饭的嘴咧咧也笑了。
“阿呆,今天累坏了吧,所以你啊现在就要好好读书,以后找个好工作,赚很多钱。就不会像你外公一样这么吃亏做苦力,外公这一辈子就没弄出来个什么名堂,除了会做苦力啥都不会,现在一把年纪也做不了什么,弄点田糊糊口……”
阿呆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外公,我觉得你够不错了,抚养大了几个子女,现在这么大岁数还在种田,自己养活自己……”不管怎么说还是觉得蹩脚,可阿呆就是这么觉得的。
晚上,电视上播放着令人激昂的国歌,中国又一位运动员获得冠军,站在领奖台上接受来自全世界的赞许和祝福。
睡椅上,外公又早早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