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翥/文
我的故乡在镇安,那是一座躺在群山襁褓中的“桃花源”。
那里到处是山,山上到处是树,有花栎树、松树、柏树、白杨树、泡桐树……
我最爱的是黄栌木。
我喜欢黄栌木是从雨天开始的。小时候,在杏园的时候,一到雨天,烧火做饭便成了一件苦差事。
柴火都受潮了,很难点着,勉强点着了,又很难烧旺,一不小心,烧了大半的火,就戛然熄灭了。要么就是,怎么都烧不着,一直大股呛着浓烟,呛得人直流眼泪。
这时候,要是手边上有一把黄栌木就好了,哪怕是被雨淋得湿透的黄栌木,只要点着一小撮火苗,再把黄栌木随意折一折,捏成一小捆,往火苗上一架,要不了几分钟,就会噼里啪啦地烧起来,接着就是一堆旺旺的大火了。最后,再架上其他的柴火,它们就会一改常态,跟着烧起来,烧得大汗淋漓。这是因为黄栌木的木质里含有许多油脂,这些油脂一旦见了火,就会恣意燃烧起来。黄栌木的这个特长,就连最适合烧火的花栎树,也只能甘拜下风。
我喜欢黄栌木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小时候,我经常要到山坡上去捡柴火,捡了一大捆柴火,要怎么捆起来呢?
我很早就发现了一个奥秘,黄栌木可以用来做捆绳。
只须随便砍两根稍微长一点的黄栌木,先用脚踩住一头,用手拽住另一头,用力拉直,左右扭几下,原本很坚硬的黄栌木就像抽了骨头,只剩了筋骨,变得很柔韧。最后,再把两根黄栌木编在一起,一条黄栌木的捆绳便做成了。
这种用黄栌木做的捆绳不仅轻便,捆起柴火来,还很牢靠。
整个童年时代,我不知砍了多少黄栌木的枝条,也不知做了多少根黄栌木的捆绳……
当然,我喜爱黄栌木,也因为它的红叶。记得,每当秋天来临的时候,漫山遍野就被一树树,一丛丛,一片片的红叶染成一幅秀美的画卷。
晴朗的日子里,去登山最有趣,最惬意了。
蓝天像风平浪静的无际大海,几朵白云,像一伙顽皮的孩子,一会儿趴在半山腰,一会儿卧在山头上,一会儿又爬上树梢,一只胳膊抓住秋天的树枝,一只腿脚蹬在树干上,它们是去树上摘野果了吧!
最喜人的,却是那随处可见的红叶。尤其是霜降之后的红叶,真的是“霜叶红于二月花”啊!一片片红叶,红得不能再红了,像盛开的鲜花,又像快要燃起来的火焰。
明明没有花蕊,却又分明能嗅出一丝淡淡的清香。
形状这么简约,色彩这么单纯,却怎么看都格外美好,却越看越喜爱,却怎么看都看不厌。
这就是黄栌木的红叶啊!画一样的红叶!诗一样的红叶!
长年累月漂泊在城市里的我,依然念念不能忘记故乡的那些可爱的红叶!
稍有闲暇的空隙,我会关掉手机,坐在窗边,闭目静听。感觉思绪瞬间就被晴朗的白云轻轻衔去,去到那红叶恬笑的群岚和幽涧。多想做一流悠哉的泉水啊,就从那鲜艳红润的脸庞边轻轻流过,要是有几片静美的红叶恰巧飘落,我该会怎样欣喜呢!我会哼着叮咚叮咚的小曲儿,柔柔地把它们抱在怀中,任由涧谷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