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四大名著,接触《镜花缘》这本书时岁数已经不小了。当时很奇怪,这么好看的书以前为什么没怎么听说过?结果看前五十回时一身的劲儿,觉得不比西游记差,再看后五十回,几乎看不下去了,太专业了。
原本以为镜花缘是一部很像西游记的书,却没想仔细比对后,它更像红楼梦。
《红楼梦》和《镜花缘》都是神话开头。一个是神瑛侍者对绛珠仙草有灌溉之恩,一个是百花仙子被贬下凡。红楼梦中有“太虚幻境”和“薄命司”,放着每个人的判词和图册;镜花缘中有“镜花岭”“水月村”等,只是将图册改成了碑文。红楼梦中有疯和尚跛道士,镜花缘中有长指仙姑;又要说“天机”,又不能说破“天机”,真难为了“天机”。所以天机在红楼梦中是宝玉在白茫茫原野中消失,镜花缘是唐闺臣寻访仙山后渺然。
满满地都是套路啊。当然套路还不仅于此。两本书都是写才女的,在当时而言,不知算不算倡导女权?
两部书中的美女都被喻为花。红楼梦中以十二钗为纲,写了近二百位女性,镜花缘中以百花为名,也写了一百多名美女,而且其中也有“十二师”“十二友”及“十二名花”等等。
红楼梦中红颜薄命是主要结局:玉碎、远嫁、孤老、风尘等等;镜花缘中也是如此,自尽、刀箭、军阵等等,总之也是难有善终。为什么会这样呢?
因为两部书都将这些美女们写的纯美,晶莹剔透之外更是才华横溢。但是这些原本在暖阁中精心培育的奇花异草,突然间又被放于荒原苦寒之地,自然是在风霜中摧折殆尽。在当时的社会状态下,前期的描写都符合士人心目中对钟灵毓秀的美女幻想,而结局需要让天仙们返回人间,于是冷酷黑暗的男性社会的巨大阴影也自然随之而来。
但两部书同时也都在为女性的权利而呐喊。红楼梦中贾探春的一席话:“我但凡是个男人,可以出得去,我必早走了,立一番事业,那时自有我一番道理……”不但是探春,林黛玉的学问、薛宝钗的老成、王熙凤的手段等等都令男子自愧不如;而镜花缘中更是直接希望女子能有与男子相同的接受教育、科举应试甚至从军从政的权利。
两部书都在试图寻找一个平等安乐不受外界干扰的乌托邦,红楼梦是“高筑墙”,盖了一座大观园;而镜花缘则是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海外之国”。曹雪芹耗费十年增删五次,不过忙了大半部红楼梦,借空空道人之手抄录传世,镜花缘的作者李汝珍更是忙了三十年,三易其稿,请白猿帮忙交付碑记。虽想着再有“后缘”,可也是天不假时。
两位作者,同样博学,同样潦倒,只是镜花缘成书比红楼梦晚了半个世纪,所以应该是它借鉴了红楼梦。只是两位作者的驾驭能力不同,使得相比于红楼梦,镜花缘的人物不免有些苍白之感了。